斥資 64 億美元收購 HashiCorp，IBM 打的什麼算盤？
IBM 斥資 64 億美元收購 HashiCorp
當地時間 2024 年 4 月 24 日，IBM 宣布斥資 64 億美元（即每股 35 美元）收購了 Terraform 的創造者 HashiCorp，希望能在自家紅帽品牌提供的混合雲功能基礎之上做出進一步探索。HashiCorp 在雲生态系統中擁有廣泛的影響力，它與衆多主流雲廠商都是合作夥伴關系。
IBM 表示，HashiCorp 收購交易将在結束後的第一整年内拉升其調整後的息稅折舊及攤銷前利潤，并在第二個整年内幫助增加自由現金流。IBM 公司預計交易将于 2024 年底完成，HashiCorp 現任 CEO Dave McJannet 也計劃繼續留在公司。
HashiCorp 成立于 2012 年，雖然名号不如 IBM 那樣家喻戶曉，但 HashiCorp 旗下的基礎設施即代碼工具 Terraform 卻有着驚人的影響力，該工具主要用于配置設定及調整雲端及本地資源。此外，HashiCorp 還提供工作負載編排産品 Nomad、開發者平台 Waypoint 以及 Vault、Boundary 及 Consul 等一系列安全工具。就在收購消息釋出的兩天之前，HashiCorp 還剛剛推出了基礎設施雲 The Infrastructure Cloud 産品，将其基礎設施及安全産品同 HashiCorp Cloud 平台相結合，旨在提供統一的雲管理平台。
作為一家曾經炙手可熱的矽谷初創企業，HashiCorp 在 2021 年首輪公開募股（IPO）後迅速崛起，短短一個月後股價就來到近 100 美元的高位。而如今 IBM 的收購價格僅為 35 美元，兩年多之後縮水達 65%。
雖然其當家開源軟體有着極為廣泛的閱聽人群體，但在過去一年間，HashiCorp 卻因決定從 Mozilla 開源許可證 v2.0 切換到商業源代碼許可證（BSL），進而限制了其産品的免費使用而飽受争議和批評。
2021 年 8 月，HashiCorp 對其商業化政策進行了重大調整，此舉很快引起開源社群的激烈反響。當時，不少開發者在社交平台 X 上發文表示抗議，“我對 HashiCorp 比對 IBM 更惱火，我其實很高興 IBM 承認了我們已經知道的事情，但是 HashiCorp……我隻是很失望。我非常尊重他們，不想冒犯他們，但這件事上我找不出來任何一個積極的點。”。
“這一事件的影響比最初想象的要廣泛得多 -- 這件事情正在整個科技行業掀起漣漪！”
2023 年 12 月，HashiCorp 創始人 Mitchell Hashimoto 離開公司，且有傳言說 Hashimoto 與現任 CEO McJannet 在商業政策上存在沖突。
此次收購對于雙方的意義是什麼？
除了許可證風波外，最近幾年 HashiCorp 可謂過得風雨飄搖。在被收購之前，HashiCorp 就已經出現了業務增長放緩趨勢。
與許多在 2019 年至 2022 年之間進行 IPO 的雲原生領域公司一樣，HashiCorp 從未實作盈利。在 2022 年中期之前的低利率時代，增長才是最重要的。但從那時起，投資者的關注點從業務的增長轉變為了盈利上。而盈利問題正是 HashiCorp 的痛中之痛。
HashiCorp 高度依賴 ARR（Annual Recurring Revenue，年度經常性收入） 超過 10 萬美元的客戶群。據分析師稱：
HashiCorp 89% 的收入來自每年在其身上花費超過 10 萬美元的客戶，而這些客戶僅占其付費客戶群的 19%（截至 2024 财年第 1 季度，共有 4392 名客戶中的 830 名）。除此之外，收入在地域上也高度集中，71% 的銷售額來自美國。
在接下來的三個季度中，這個 10 萬美元以上細分市場的增長水準進一步放緩，而收入集中度仍保持在 89%。
與此同時，HashiCorp 的淨美元保留率 (NDR) 持續下降，在過去兩個季度大幅下降至 115。雖然考慮到更廣泛的宏觀經濟環境，許多公司 130+ NDR 的日子已經成為過去，但這裡的下降速度異常快。
簡而言之，這是一家增長迅速放緩的業務，無法支撐其現有估值，更不用說 IPO 時的估值了。它成為收購目标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即使自 IPO 以來價格有所下降，價格仍然相對較高。
沒有人懷疑 HashiCorp 建立的産品（尤其是 Vault 和 Terraform）的實用性和受歡迎程度，但實用性本身并不能轉化為企業收入。IBM 擁有足夠的企業關系，使此次收購物有所值。
William Blair 研究分析師 Jason Ader 在研究報告中表示這筆交易對于兩家公司都極具戰略意義。
“我們相信這筆交易對兩家公司都具有巨大的戰略意義。IBM 通過高人氣工具（Terraform、Vault）補充并支撐其不斷增長的基礎設施軟體産品組合，而 HashiCorp 也将享受藍色巨人的豐富經驗以及影響力巨大的市場管道。”
IBM 公司 CEO Arvind Krishna 在電話會議上指出，HashiCorp 的産品“在開發者社群中得到廣泛采用”，總下載下傳量已經超過 5 億次，并得到超 85% 财富 500 強公司的使用。
值得一提的是，Gartner 公司副總裁 Sid Nag 在采訪中表示，從 IBM 的角度來看，這筆交易的動機非常明确。首先，IBM 正在努力充實其 Ansible 平台的功能，而達成這一目标的最好方式當然就是直接從主要競争對手那邊“借花獻佛”。
其次，他表示 IBM 正努力擴大其市場範圍與收入潛力。通過收購 HashiCorp，其不僅能夠獲得對方的原有客戶，同時也能将 HashiCorp 的技術方案出售給自身龐大的企業客群。
再從更深入的角度來看，這筆交易可以說是“IBM 成功收購紅帽并實作貨币化的又一個翻版”。IBM 似乎意識到紅帽 Ansible 平台中存在缺陷，而這已經開始阻礙其擴大市場佔有率。而收購 HashiCorp 能夠增強 Ansible 能力，及時填補這些缺口。
那麼 HashiCorp 又為什麼會接受收購？
乍看之下，很多人其實難以了解為什麼一家技術産品廣受好評的上市公司會願意接受收購，特别是接過資源配置市場上最大競争對手 IBM 遞來的橄榄枝。
但在給投資者們的報告中，美國銀行證券分析師 Wamsi Mohan 指出，HashiCorp 的“業務增幅一直在下降”。他同時補充稱，IBM 有望“推動成本協同效應，憑借更大的客群規模恢複收入增長。”
是以外界不由得猜測，HashiCorp 當真陷入了困境？
AvidThink 公司創始人 Roy Chua 在采訪中表示确有此事：HashiCorp 的确在“開發和 DevOps 社群中站穩了腳跟——至少在整個商業源代碼許可證（BSL）鬧劇及 Linux 基金會建立 OpenTofu 項目之前是這樣。”
2023 年 8 月，HashiCorp 決定從 Mozilla 公共許可證架構過渡至商業源代碼許可證架構。該公司當時表示，此舉旨在擴大其對開源技術商業化的控制權。然而使用者對這一變化并不買賬，兩周之後 Linux 基金會就迅速建立了名為 OpenTofu 的 Terraform 分叉項目。
Chua 表示，“考慮到衆多 DevOps 和軟體團隊都在免費使用并高度依賴 Terraform，我覺得 HashiCorp 其實沒有完全意識到由此創造的價值。如果他們在 Scott Johnston 及其團隊的上司下成功完成 Docker 式轉型，相信絕對能拿下更多收入并避免當下被收購的命運。”
随着 IBM 接管，“我們也都将關注 IBM 是否會撤銷轉向 BSL 的決定。”Chua 還提到，IBM 最近上司了另一個名為 OpenBAO 的 Linux 基金會孵化項目，這就是 HashiCorp Vault 的一個分叉，明顯也是在表達對許可證架構轉換的不滿。
“現在 IBM 與 Terraform 一同控制了該資産，開發人員将推動 IBM 撤銷 BSL 轉換并停止分叉。”
有不少人擔心 IBM 收購後會加強對 Terraform 和 Ansible 的限制或者對這兩款軟體“胡作非為”，甚至還調侃道，如果 IBM 要将 Terraform 和 Ansible 合并，那豈不是要叫“Terrible”？
System Initiative 聯合創始人 &CEO Adam Jacob 在 X 上發文對該筆交易表示祝賀：“祝賀所有我認識的 HashiCorp 團隊的人，他們建立起這樣一家公司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成就，有人認為你們創辦的公司價值 40 億美元以上是一件瘋狂的事情，但你們的确做到了，恭喜。”
商業許可證 BBL 傷害了誰，保護了誰？
與 HashiCorp 更改許可證引發社群不滿，進而引出開源軟體分支的事上個月就發生過一次。
3 月 21 日，Redis 背後企業 Redis 的 CEO Rowan Trollope 宣布，該項目的許可證類型将從原本的 BSD 開源許可證變更為 RSAL v2 與 SSPL v1 雙許可證。
Redis 公司稱此番許可證變更主要是為了保護 Redis 公司的商業利益，防止雲廠商利用開源版本支援商業 Redis SaaS 服務。此類行為在市場上并不少見，Confluence、MongoDB 及 Elastic 等廠商此前已經對其開源項目做了類似的許可證變更，旨在保護自身利益。但 Redis 公司的這一舉動卻引發了衆多開發者的憤怒，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 Redis 社群中有着大量外部貢獻者。這種單方面修改許可證的行為被視為對社群的背叛，更是對貢獻者們的背叛。
事實上，關于商業許可證的争議一直不斷。
HashiCorp 對 BSL 的采用讓開源社群的許多成員感到困惑。BSL 結合了開源和專有許可的各個方面，要求公司将其軟體作為開源提供，但隻在特定的持續時間内提供。在約定的期限之後，軟體的許可證可以更改為專有模式。那麼，這就帶來了這樣一個問題：這種許可結構是否符合開源軟體的基本原則?
成功的開源項目的基石之一是社群參與。來自不同背景的貢獻者協作建構、增強和維護軟體，使每個人都受益。HashiCorp 轉向 BSL 帶來了一定程度的不确定性，這可能會阻礙社群的參與。當許可條款突然改變，影響他們自由使用、修改或分發軟體的能力時，貢獻者可能會猶豫是否要在項目中投入時間和精力。
同時，變更許可證也會澆滅獨立開發者和獨立貢獻者為社群做貢獻的熱情。開源的一個特點是它使獨立開發人員和獨立貢獻者能夠建立創新的解決方案。BSL 的采用可能會阻礙這些人使用軟體作為基礎建構可行的商業産品的能力。這種轉變可能導緻市場上這類産品的數量減少，進而抑制競争，限制最終使用者的選擇。
參考連結：
https://www.sdxcentral.com/articles/news/ibm-acquires-hashicorp-for-6-4b-open-source-terraform-questions-remain/2024/04/
https://medium.com/@fintanr/on-ibm-acquiring-hashicorp-c9c73a40d20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