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端新聞記者 鄭旭 文/圖
此前，上海市一男子在羽毛球館打球時踩到流浪貓摔倒受傷，被評定為十級傷殘。事後，男子起訴羽毛球館所屬公司及球館投喂員工，法院判決該員工賠償醫療費、殘疾賠償金等共計24萬餘元一事引發關注和讨論。
3月27日，上海市闵行區人民法院通報稱，決定對此案提起再審。
此前球館老闆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對相關認定存在困惑。28日下午，頂端新聞記者實探羽毛球館，場館員工也對男子是否因流浪貓所傷而存疑，但涉事員工已離職，老闆也不在球館。
涉事球館
扣球落地時踩到貓肚子摔倒緻十級傷殘
據媒體報道，闵行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定：2023年4月，吳某與幾名同僚一起到上海市闵行區一羽毛球館打球，在接球時因故受傷，住院21.5天，醫療費共計4.6萬餘元。同年9月，經鑒定所鑒定，吳某右胫腓骨下端内踝、後踝骨折、斷端明顯移位，右腓骨中下段骨折，經手術内固定等治療，後遺右踝關節功能喪失50%以上，評定為十級傷殘，因損傷導緻的誤工期約半年。
吳某稱，他跳起扣球落地時踩到了貓肚子上摔倒受傷，而涉事羽毛球館收費後上述公司作為經營者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肖某是貓的飼養人，兩被告應共同承擔賠償責任。
肖某則表示，貓不是他飼養的，即便有投喂流浪貓的行為，因為不能管控和支配貓，也不能被認定為飼養人。
該公司回應稱，吳某是在機關組織下進入場館打球，但現場并沒有貓，也沒有看到吳某是踩到貓以後受傷。貓是很靈敏的動物，很難相信吳某會踩到貓，他們對吳某的受傷原因存疑，不認可全部訴訟請求。
2024年2月2日，法院一審判決，肖某賠償吳某4.6萬餘元醫療費、16.8萬餘元殘疾賠償金，以及營養費、護理費、交通費等，共計24萬餘元；對肖某不能賠償的部分，涉事公司承擔補充賠償責任，承擔補充責任後，可以向肖某追償。
球館内部，靠内的就是四号場地
頂端新聞記者注意到，在此案的判決書裡法院主要聚焦點有二：其一是原告吳某在打球時是否有受傷；其二則是受傷究竟和流浪貓有無關聯。
在最關鍵的“受傷是否和流浪貓有關”這一關鍵問題上，闵行法院主要采用了一名員工的證言“但正好被他碰到了，還傷得那麼重”，證明了現場确有貓的存在，通過涉事員工肖某的電話，确認了肖某确實有養貓。此外，通過吳某的同僚李某和在4号場地邊上的徐某，作為直接目擊證人，證明了吳某确為踩到貓受傷。而被告提供的證人所作的陳述不能推翻原告提供的證人所作的陳述，故法院認定原告受傷原因為在打羽毛球過程中踩到貓所緻。
法院認定，飼養的動物造成他人損害的，動物飼養人應承擔侵權責任。故原告要求肖某承擔賠償責任，予以支援。涉事公司作為羽毛球館的經營者，對所經營的場地負有安全保障義務。由于其疏于管理，未盡其安全保障義務，緻原告在打羽毛球過程中于運動場所踩到貓而受傷，應承擔相應的補充責任。
最終，法院判處肖某賠償吳某24萬餘元，其中殘疾賠償金就達到16萬餘元。
實探涉事球館：員工稱不允許貓進入
3月28日，頂端新聞記者來到此案飽受争議的球館。球館位于闵行區光中路的一座工廠廠房内，這是一座早已停工的工廠，其廠房多被用來出租用作倉庫和片場，羽毛球館則位于廠區東端的廠房内，位置較為隐蔽。
恰逢下午14時，球館打球的人并不多，隻有幾名員工在場。員工表示，老闆丘某目前不在球館内。
球館内粘貼“寵物和雨傘不得入場”
頂端新聞記者在現場看到，球館一共有12個場地，吳某打球的4号場地位于球館内側，但背後有一個廁所，在外面觀察通過廁所也可以通到球館内部。判決書顯示，涉事員工肖某正是在廁所門口喂的貓。
對于判決，場館裡的員工也有自己的質疑。其中一名員工告訴頂端新聞記者，給吳某作證的有他的同僚，是利益相關人。況且如果有貓竄來竄去，球館裡的人應該很多都看到了才是。
該員工認為，吳某所說的證言實際上很難站得住腳，并沒有确定性的證據，球館也可以說是吳某自己扣球是崴傷的。“你說平時比賽不小心扭了也不可能有這麼厲害。”球館員工表示。
上述員工透露，當時吳某受傷時，監控是壞的，并沒有拍到當時的場景。如今球館已經翻修了一遍，監控也換了新的。
肖某的看法實際上和球館員工差不多，在判決書裡，肖某認為，原告提供的證據不能證明其受傷和貓有關。原告所述的貓也并非其飼養，即便有投喂流浪貓的行為，因投喂者不能對貓管控支配，也不能認定屬于飼養人。
“我們球場是開放式的，運動場館需要通風，門窗都是開的，就算貓從哪裡竄進來我們也很難第一時間發現。”該員工表示，球場是禁止帶貓狗這樣的動物來打球的。頂端新聞在球場内部确實看到了相應的告示：寵物和雨傘不得入場。
至于涉事員工肖某的去向，球場的員工表示其已經離職，但并非因為流浪貓的事情。“他也是收到起訴的通知才知道自己被法院告了，我們公司也是，都覺得挺莫名其妙的。”球場員工說。
球館外的廁所
當日下午，頂端新聞記者還在球館所在的廠區進行了走訪。在此工作的員工有的表示沒看到過流浪貓流浪狗，有的則表示曾經看到過。其中一倉庫的員工表示有流浪貓在倉庫的貨架上生了三隻小貓。在廠區外，記者也看到了一隻在覓食的流浪狗。
頂端新聞記者注意到，在球館旁有一處圍欄，圍欄有着很大的空隙，如果是流浪貓則可以輕松穿過圍欄進到廠區内。不過，球館的員工稱，肖某喂養的那隻貓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28日下午，頂端新聞記者撥打涉事場館老闆的電話，但未接通。
何為“判後再審”？律師解讀
據此次闵行區人民法院的通報，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九條之規定，經該院院長送出審判委員會讨論，決定對本案提起再審。本院将依法另行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審理，并将審理結果及時向社會公開。
湖南睿邦律師事務所執行主任劉明告訴頂端新聞記者，再審主要分兩種，一個是法院可以自己啟動再審，另外一個是當事人申請。“法院内部有審監庭，判決出來後，法官内部可能存在争議，在不能确定情況下，法官可以送出審判委員會表決是否再審。”劉明表示，審判委員會一般是院長、副院長這樣經驗豐富的法官。
涉事場館外可以見到流浪狗
對于此案，劉明認為，該案确實存在較大争議。“從這起案件來看，流浪貓并不是主動抓傷别人，而是在場館裡的時候被絆倒了，那麼此案原告也是有過錯的。”同時，劉明并不認為僅僅靠投喂就确定流浪貓的所有權歸屬，還需要有更多切實的證據。
記者注意到，對于此案還有律師認為，損失是場館與投喂人的共同過失造成的。場館的過失是沒有采取措施及時清場，防備貓入場，投喂人的過失則是因為投喂導緻貓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出現。因為投喂者與羽毛球館是合同關系，羽毛球館應該承擔合同責任，而不隻是安全保障義務。是以該侵權責任中，場館應該是主要責任，投喂人是次要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