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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清晨,天還沒完全亮,我就被母親的動靜吵醒了。她已經起身在竈房裡忙活着,準備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頓團圓飯。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走進竈房,隻見爐火燒得正旺,鍋碗瓢盆叮鈴作響。牆角堆着剛從地窖裡拿上來的白菜、蘿蔔和洋芋,還有一袋子面粉,準備做年糕。母親見我進來,笑着說:"快把被窩捂熱的那口氣全都吹出來,來幫我一把。"
我立刻卷起袖子,幫着母親擀面團。我們一人一半,雙手合力把面團揉捏均勻。母親娴熟地把面團拉扯成長條,然後一分為二,再分為四,反複這個動作直到分成足夠多的小面團。接着,她拿起一個小面團,在案闆上掌心一按,再翻轉過來,輕輕一拍,一個圓圓的年糕胚就出現了。我學着她的樣子,開始摸索着做起來,雖然笨手笨腳,但心裡暗暗發誓要把這一切都牢牢記住。
"媽,您是不是在想當年的情景呢?"我忍不住問道。
母親愣了一下,随即會心一笑:"你怎麼知道?我正想着,那時候你和你弟弟多淘氣啊,總是把屋子弄得亂糟糟的。"
"可我們那時候多開心啊。"我感慨道,"一家人團團圍坐,吃着您親手做的美味佳肴,真是再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我趕緊上前,摟住母親瘦小的身軀,安慰道:"媽,别難過。爸爸雖然不在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永遠留在我們的記憶裡。他會祝福我們的,會一直看護着我們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母親擦了擦眼角,我去應門,原來是二叔一家人。他們一進門,就把懷裡抱着的大包小包往炕上一放,裡面赫然是一床被炕、枕頭和棉被。
二嬸笑嘻嘻地說:"聽說你們準備給我們買新棉襖,那太貴重了,我們用不起。這些舊家什,雖然破舊了點,但還能再穿幾年呢。"
我連忙把二嬸手裡的舊棉衣接過來,笑着說:"嬸子,這可不成,您就省點兒心吧。我特意給您和二叔每人買了一件超級保暖的新羽絨服,等會兒就拿出來給您們試試看。"
說着,我從包裡掏出兩件嶄新的羽絨服,顔色鮮豔,摸上去手感極佳。二嬸看了,眼睛都直了,趕緊伸手去摸,嘴裡連聲說好。我将其中一件羽絨服遞給她,她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裹了進去,在屋裡繞着走了幾圈,高興得像個孩子。
看着二嬸孩子氣的模樣,我心裡美滋滋的。雖然他們一家人生活拮據,但總是知足常樂,從不覺得缺少什麼。他們的善良純樸、寬厚大方,是我們這個家族最寶貴的财富。我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将來掙多少錢,一定要常常接濟二叔一家,讓他們過上更加殷實的生活。
這時,二叔也把自己裹進了嶄新的羽絨服裡,高興得合不攏嘴。他轉身對二嬸說:"老伴,咱們可算是有身像樣的棉襖了,再也不用老是把那些破爛不堪的舊衣服翻來覆去地穿了。"說着,他上上下下把自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顯然對這件羽絨服很是滿意。
二嬸也連連點頭,臉上寫滿了歡喜。她走到我跟前,緊緊抱住了我,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拍着她的背,說:"嬸子,别客氣,有什麼不明白的盡管問我。您和二叔就是我們的親人,我是真心實意地想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二嬸終于放開我,擦了擦眼角,說:"我們做夢也沒想到,你會給我們買這麼貴重的羽絨服。你可知道,像我們這樣的窮人,一輩子都未必有機會穿上這麼好的棉襖。"
"哎,說什麼窮人不窮人的。"二叔連忙打斷她,"咱們雖然家境清貧,但是有知足的心,比那些負債累累的人家強多了。再說了,有兒孫如你這樣孝順,我們就是最有福的人了。"
我笑着說:"二叔二嬸,您們就直說喜不喜歡這羽絨服吧,要是不合身的話,我們還可以換一個碼。"
"喜歡,當然喜歡了!"二嬸高興地應道,"這羽絨服可真不錯,不但漂亮,而且暖和極了。等下次去縣城,我一定要穿上它,給那些人家顯顯擺擺。"
我們全都被二嬸的話逗樂了。二叔則拍着她的肩膀,說:"行了,别說這些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二,是個合家團圓的好日子。咱們趕緊把東西都收拾好,然後一家人坐下來吃頓年飯,多好啊!"
二叔一家人把行李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就加入到忙碌的竈房之中。二嬸立刻加入到我母親的陣營,一手一隻筷子,在案闆上飛快地包着餃子皮兒。二叔則站在竈邊,協助翻炒煎炸。孩子們也不示弱,有的幫着切菜,有的端盤子添柴火。
隻片刻功夫,整個竈房就被熱氣籠罩,到處都是飄香的油煙味。鍋裡的菜快要熟了,餃子也包好了一大盤。我們這才暫時放下手中的活計,圍坐在一起,大口大口喝着母親剛泡的熱氣騰騰的茶水。這時,三叔一家人也來了,看到我們已經開始準備年夜飯,他們連忙卷起袖子加入戰鬥。
三叔一家人進門後,屋子裡頓時變得熱鬧非凡。三嬸把自家做的臘肉、鹹菜和自釀的小米酒一一拿出來,擺在炕桌上。三叔則迫不及待地卷起袖子,擠進了竈房。他雖然個子不高,但動作利索,很快就和大夥兒打成一片。
孩子們見狀,也蹦蹦跳跳地加入進來。他們中年紀最小的那個,才六七歲的模樣,手腳卻比誰都利索。他一會兒在案闆上切菜,一會兒又跑到竈邊添柴火,顯得特别乖巧伶俐。我看着這個小家夥,不禁想起從前的自己,當年在家裡也是這般淘氣頑皮。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年夜飯終于做好了。三伯母和我母親合力把一盤盤熱氣騰騰的菜肴端上了炕桌。有肉有素,應有盡有,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我們這才把竈房裡的活計暫時放下,開始有說有笑地坐下來吃起飯來。
三叔夾了一大塊臘肉放進嘴裡,連連點頭,滿意地說:"嗯,這臘肉的手藝不錯,正合我的胃口。"三嬸聽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母親則說:"是啊,你嬸子可真有一手,每年都給我們送一些她親手做的臘肉和鹹菜,真是太好了。"
我也夾了一塊臘肉嘗了嘗,隻覺香醇可口,回味無窮。我贊不絕口地說:"三嬸,您這手藝實在是太好了,比我在城裡買的那些臘肉香多了。"三嬸被我們誇得臉都紅了,卻也很是受用。
吃過飯後,三叔拿出自釀的小米酒,給大家斟上一杯。他舉起酒杯,對我說:"哥哥,聽說你這次回來,給二哥和他老伴買了羽絨服,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們窮親戚,您老人家卻這麼上心,真是太感謝您了!"
我連連擺手,說:"三叔,你可别這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能夠互幫互助,這是應該的。再說了,我在城裡賺的錢,自然應該拿出一部分來孝敬父母親人。你們可都是我最親的人,怎麼會說是'窮親戚'呢?"
三叔聽了,深有感觸地點點頭,然後把酒一口幹了。三嬸則笑着說:"哥哥,您可真是個孝順的好兒子啊。您不但經常給我們錢财,更難能可貴的是,您對我們一視同仁,從來沒有擺過富人的架子。我們這些窮親戚,是您的福氣啊!"
我被三嬸這番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擺手道:"哪裡哪裡,你們可都是我最親最要好的人了。以後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我這裡永遠為你們敞開。"
三叔聽了,高興地拍着手說:"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來找你,讓你再給我們添置些新衣裳!"
大家聽了,都被三叔這句半開玩笑的話逗樂了。隻有三嬸臉色有些難看,她瞪了三叔一眼,低聲訓斥道:"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太不經大腦了!"
看到三嬸生氣的樣子,我趕緊笑着打圓場說:"三嬸别生氣,三叔這不就是開開玩笑嗎?您倒是放寬心,有什麼需要的,盡管提出來。您們可都是我最親的人,我是真心實意地想讓你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三嬸這才緩和了一些神色,但臉上的不高興還是曆曆可見。我看出她是個很要強的人,怕别人瞧不起,是以對三叔那番半開玩笑的話很是介意。不過,我也能了解她的想法。畢竟,在農村,窮人家很容易受人歧視和恥笑,是以她才會如此敏感。
我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多多幫助三叔他們,讓他們的生活條件改善,進而重拾自信心。我相信,隻要他們過上體面的生活,就再也不會自卑了。而我,也将用行動證明,親情遠比金錢重要得多。
這時,窗外傳來一陣吵鬧聲,原來是四伯和他的兒子們來了。他們一家人個頭都很高大,進門時不由自主地彎下了腰。四伯先是笑着打了個招呼,然後就開始在屋裡張望,似乎在找什麼。
我母親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說:"四哥,你是不是在找二哥和三哥他們啊?他們已經來了,正和我們在這裡吃年夜飯呢。"
四伯一聽,臉上的疑惑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悅之色。他大步走過來,在我身邊的炕沿上坐下,拍着我的肩膀說:"好哥哥,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們可等你好久了呢。"
我笑着回應道:"四伯,您就别說笑了。我這不是剛從城裡趕回來,就立刻給二伯和三伯他們添置了新棉襖嗎?您瞧,他們可高興壞了。"
四伯順着我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二伯和三伯正裹着嶄新的羽絨服,神采飛揚的模樣。他哈哈一笑,說:"那可真是太好了!你這個孝子,我們做夢都沒想到,你會這麼疼愛我們這些親戚啊!"
說話間,四伯的幾個兒子也已經在炕上坐了下來,開始大快朵頤起來。他們中年紀最大的那個,模樣英武不凡,身材魁梧,吃相卻十分文雅。他細嚼慢咽,每吃一口都會點點頭,顯然對這些家常菜肴也很是喜愛。
四伯見狀,拍着那個大兒子的肩膀,笑着對我說:"哥哥,你可知道嗎?我這大兒子在部隊裡可是個當令的硬漢子哪!平日裡吃的都是那些夥食,哪裡嘗過這般家常菜的味道?你看他吃得多香啊!"
我笑着點點頭,說:"四伯您就别拿他開涮了。部隊裡的夥食雖然粗糙,但對于軍人來說,那才是最好的營養啊。您家大兒子能在部隊裡混得風生水起,定是個勇猛好漢,将來定能出人頭地!"
那大兒子聽了我的話,臉上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四伯則拍着他的背,驕傲地說:"就是!就是!我兒子自小就機靈伶俐,将來定能成為一方棟梁之才!"
吃過年夜飯後,我們就開始準備拜年的事宜了。按照我們家的傳統,大年初二這天,晚輩們要給長輩拜年,并領取壓歲錢。
我先是給母親拜了年,她高興得眉開眼笑,把我擁入懷中,親了又親。接着,我又一一給二伯、三伯和四伯他們拜年,他們也紛紛從懷裡掏出壓歲錢給了我。
四伯笑呵呵地說:"哥哥,您可是我們最尊敬的長輩了。您不但年紀最大,而且還是個孝子賢侄,對我們這些親戚也是體恤有加。這點兒壓歲錢,您就笑納了。"
我連連擺手,說:"四伯,您就别這麼說了。壓歲錢算得了什麼,我們親戚之間,還是互相體諒為好。您瞧我今年給二伯和三伯添置的新棉襖,那才是應該的呢。"
二伯在一旁說道:"是啊四哥,你可就别跟哥哥客氣了。他對我們有恩同再,我們都是他的親人,他定然是體恤我們的。"
三伯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們可都是一家人。哥哥今年給我們置辦新衣裳,那是出于真心實意的好意,我們就受之有愧了。"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氣氛漸漸熱烈起來。我看着眼前這些親人,内心倍感溫暖。雖然我們生活拮據,但大家彼此關愛有加,親如手足,這份親情就是我們最寶貴的财富。
坐在這間陳舊但溫馨的屋子裡,我的内心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充盈着。我環視四周,看到母親和三嬸正有說有笑地收拾着殘羹剩館。二伯和三伯則斟滿了小米酒,和四伯他們舉杯痛飲。孩子們也在一旁追逐嬉鬧,叽叽喳喳地吵個不停。
這一切,都讓我感受到了家的溫馨。我意識到,雖然我在外環境優渥,但終究還是這個小村莊才是我永遠的根。無論我将來在外有多大的成就,這裡都永遠是我的避風港灣。隻要一踏進這扇小門,我就能卸下所有的重擔,盡情沉浸在最純粹的親情之中。
我暗下決心,無論将來怎樣,我都要經常回來看望父母親人。而且,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讓他們的生活越過越好。因為他們是我最親最愛的人,是我生命中永不мож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