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聯盟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作者:老易說史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在講到因果報應這個曆史主題的時候,很多朋友都義憤填膺地說,石虎這個暴虐天下的大魔頭居然是病死的而不是被武裝殺死的,這也太沒天理了吧,既然如此,因果報應的邏輯還成立嗎?

同志們憤怒的心情可以了解,但是我們凡事要講道理,不是所有的報應都是現世報,也不是所有的報應都必須是要以死于非命的方式實作。再說,曆史和生活都是鍊條式的,報應往往會爆發在作惡者核心利益條條的薄弱環節,如果施暴者本身足夠強大,他自己這個環節是勉強可以自保的,報應會相應延後。

但這終究隻是一個籠統的解釋,具體的深層邏輯即根本原因是什麼呢?且看下文為諸君一一道來。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西晉,司馬家那幫敗家子自掘墳墓,把大好河山弄得支離破碎,八王之亂更是把國防力量内耗得幹幹淨淨,把中原大地變成了胡人鐵騎的任我行區域。關鍵是,司馬家那幫王八羔子把江山禍害得搖搖欲墜了,還特麼不知道懸崖勒馬,一心一意繼續内鬥,而絲毫不管天下百姓的死活。

被迫進行自生自滅的西晉民間力量又能如何選擇呢?身在亂世人不如狗,要想活下去,要麼跟随王彌那樣的造反派去吃同胞們的人血饅頭,要麼就是背井離鄉地去千裡逃難,要麼就是躲入深山去當晉朝的白毛女,要麼就是相濡以沫、相噓以濕地組建自發性自保勢力來安身立命。曆史上的邬堡時代就此誕生。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但是,因為各塢堡的地理局限性,各地的塢堡組織注定是一個個體量并不龐大,互不相連的松散軍事經濟體。比如本縣的張家和隔壁縣的李家是很難成立一個聯合邬堡的。這也就導緻邬堡組織在那個時代具有極強的釘子屬性——數量多、分布廣,但單個拔除的難度并不大。

在介紹石勒的發迹史時,其實咱們就講過了,武力起家的石勒其實就是靠各個擊破的方式圍剿或者逼迫河北各邬堡勢力與其合作的方式,而不斷滾雪球般進行自我壯大和發展。我幾萬人圍住你一個千餘人的邬堡,然後攤開跟你講政策,要麼投降當我的小弟,要麼我攻破你的邬堡然後給你來個三光,路,你們自己選。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原本石勒這種高壓綁架方式湊起來的隊伍,基本上是沒有任何凝聚力的,隻要一有狀況就會被反水。但一方面估計愛聽曆史故事的石勒偷師了劉邦,這家夥特别善于拉攏人、團結人,是以緩和了很多内部沖突;另一方面卻是豬對手的神助攻,晉室自始自終就跟徹底放棄北方一樣,把北方漢人的心冷凍得比北方的冬天還厲害。是以,石勒的團隊基本上還算平穩、和諧。

這玩意跟啥有點類似呢?就好比一個女子,被她的丈夫傷得太徹底了,然後被完全抛棄了,這個時候即便有個惡霸霸占了她的身子,心如死灰的她大機率會抱着“跟誰過不是過”的心理,然後不吵也不鬧,外表平靜地跟那個惡霸大夥過日子。

講白了,石勒集團其實就是各種被拉攏或脅迫加入的聯合勢力,無論是胡人還是漢人,其實都是一些苦命人,都是一些憤怒的底層人或者走投無路的漢人地方勢力,當然還有一些既得利益的瓜分者。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石勒是想着“處着處着,你的心就會随着你的身子都交給我了”,但是絕大多數的漢人邬堡勢力則是想着騎驢找馬的事情,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之前,你石勒可以成為我的選擇。

随着各方默契的互相溫水煮青蛙,等到石虎上位後,在絕對武力的震懾下,這家夥開始要單方面加大火力,他想讓那些漢人邬堡的青蛙跳不出去。

漢人邬堡主其實也察覺了,但本身實力有限,再加上已經被煮了這麼久了,确實是想跳也跳不起來了,隻能是繼續無限制地承受和忍受石虎的一次次扒皮。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那麼,石虎為什麼敢這麼肆無忌憚呢?真的是因為他殘暴起來容易腦袋短路嗎?其實并不是,他殘暴是确實殘暴,但并不愚蠢。他這麼做,是有他的底牌和核心算法的。

比如他對國境内的特種物資馬匹極其敏感,嚴禁民間私人蓄養馬匹!敢私藏馬匹的要被腰斬,由此從民間收上來了四萬餘匹馬全部充公。

季龍志在窮兵,以其國内少馬,乃禁畜私馬,匿者腰斬,收百姓馬四萬餘匹以入于公

這是啥操作呢?跟秦始皇統一天下後,對民間金屬極其制品進行集中管控,是一個套路。馬屁在當時是極其重要的戰略物資,沒有馬匹你們就組建不了騎兵,沒有騎兵我就可以用自己的騎兵對你們進行降維打擊。至于步兵要想對抗已經适應突騎戰法的騎兵,通常必須要有精良的兵器與铠甲,還得是訓練有素的步兵方陣,而這些都是那些民間自發組成的邬堡漢人所不具備的,是以石虎根本不用過多擔心。隻要把馬匹控制住了,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負你,敢鬧事,分分鐘滅你全家。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又比如石虎的嚣張與殘暴其實是分人來的,也就是說,他對不同的階級、不同的成分,是差別對待的,他永遠是拉着一部分去欺負另一部分人。他對氐人老大蒲洪就相當友好和克制,當年石虎第一次攻前燕失敗還邺城後,第一時間非常罕見的将“都督六夷諸軍事”這個極其重要的崗位給了蒲洪。

虎還邺,以劉群為中書令,盧谌為中書侍郎。蒲洪以功拜使持節、都督六夷諸軍事、冠軍大将軍,封西平郡公

關鍵是這次蒲洪并沒有參戰,蒲洪的功勞何來呢?基本可以推測,在石虎北上後各地不是沒有民變,可能是蒲洪幫他鎮壓了。這才是蒲洪的功勞來源,也可見石虎平時是善于拉攏一批,打壓一批的。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也是在這個時候,當時已經大放異彩的石闵建言要防止蒲洪坐大,得早點除掉他。但石虎卻說要依靠蒲洪父子給自己打天下,直接拒絕了,甚至還給蒲洪的小團隊整體加待遇。這就是石虎的差別對待,人家心裡是有譜的。

346年,在石虎殺人暴虐已經罄竹難書的時候,有一次做得實在太過分了,被蒲洪上書給怼了,而且措辭相當不客氣。

陛下既有襄國、邺宮,又修長安、洛陽宮殿,将以何用!作獵車千乘,環數千裡以養禽獸,奪人妻女十餘萬口以實後宮,聖帝明王之所為,固若是乎!今又以道路不修,欲殺尚書。陛下德政不修,天降婬雨,七旬乃霁。霁方二日,雖有鬼兵百萬,亦未能去道路之塗潦,而況人乎!政刑如此,其如四海何,其如後代何!願止作徒,罷苑囿,出宮女,赦朱軌,以副衆望。

若石虎真的是一個無腦暴徒,他能受得了?但是石虎僅僅并沒有把蒲洪怎麼樣,僅僅是把蒲洪想保的尚書朱軌給殺了,算是象征性地表達了自己的不高興而已。

虎雖不悅,亦不之罪,為之罷長安、洛陽作役,而竟誅朱軌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這些僅僅是石虎對氐人老大蒲洪的态度,他對羌人老大姚弋仲同樣友好和客氣。還記得石虎臨終之前爆發的梁犢之亂嗎?人家姚弋仲被要求出兵平亂前,直接跑到京城把石虎給教育了一番,石虎是不是對他客客氣氣的。不光這一次,平時姚弋仲跟他講話就不太客氣,但石虎從來都不介意。

弋仲性狷直,人無貴賤皆汝之,虎亦不之責

如果這還不能說明問題,看看姚弋仲死前對孩子們的最後一句話是怎麼說吧。他說天下大亂後,石家待我甚厚,是以打算幫石虎讨滅賊臣來報答他。可見石虎平時确實對姚弋仲不錯!

吾本以晉室大亂,石氏待吾厚,故欲讨其賊臣以報其德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總而言之,别看石虎的暴行不絕于史書,但是人家真的不傻,這家夥精得很,屬于專挑軟柿子捏的典型。毫無反抗之力的漢人在他眼裡跟蝼蟻似的,但是向蒲洪、姚弋仲有胡人背景且有一定的自主武裝勢力的人,人家還是相當克制和友好的。

抛開憤怒的情緒,實事求是地講,石虎這種搞法其實就是标準的對立統一的打法,聯合強者欺負弱者,進而讓自己的暴力更加安全。是不是類似于黑社會的邏輯?

石虎窮奢極欲、大搞工程、強搶民女、盤剝百姓,不光沒有把黑手伸向羌人、氐人集團,還會不斷地給他們分紅,這是蒲洪、姚弋仲等人對其感恩戴德的主要原因。

當然,大家也不要以為石虎對所有的漢人勢力都是一棍子打死的。像漢人中的優秀人才,同樣是石虎争取和優待的對象。比如後趙那些漢人高官——著名的石闵、被逼反的東宮高力都督梁犢、司空李農……這些人若不是被優待,是不會得到那麼高的位置和那麼大的權力的。

總之,石虎殘暴是殘暴,但他拎得清,誰能為我所用,誰能給我為虎作伥,用誰去給自己當打手,用誰的人血饅頭供自己縱欲行兇,這些問題他都是門清的。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是以大家總是奇怪,不是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嗎?怎麼那些生活在石虎至黑統治下的人都集體麻木和沉默了呢?其實真不是那些受壓迫的人逆來順受習慣了,而是石虎這貨把幾乎硬家夥都拽到了自己手裡。

是以大家也千萬不要覺得石虎就是一個頭腦簡單的暴徒和莽夫,要知道蒲洪、姚弋仲、石闵這幫人都不是善茬,換了别人根本鎮不住!石勒能制得住或者籠絡得了這幫人,說明這貨還是心裡有點逼數得,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那麼,像石虎這樣的暴徒就真的能逃脫得了報應和制裁嗎?不可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隻是暫時沒法被制裁而已,一旦他的掌控力衰退了,該來的一樣都不會少。比如他臨終前,不就被手下大将張豺和劉後給軟禁了?比如他的遺孤不就任人宰割了?比如他一手扶持的幹孫子石闵最後不就成了他們整個羯族人的夢魇了?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種對因果報應最起碼的敬畏之心和認知,大家還是要有的。否則,曆史和生活的動态演變中,很多道理我們都會弄不明白的,談何修為自我、指導人生?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石虎這貨的高仿貨其實在曆史和現實生活之中,都是若隐若現地存在的。比如後來南北朝北齊那幫混球,比如現在很多兇殘的黑惡勢力……推而廣之,在我們很多職場場景中,相對溫和版的石虎式暴力也是存在的。

但是,隻要我們真的把這背後的邏輯搞明白了,也會見怪不怪了。比如職場之中,那些黑心的管理者勾結一些有一定根基和實力的老員工欺負那些無所适從的新員工,不就是标準的石虎式操作嗎?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那麼如果我們在現實生活和工作之中,遇到了這種情況,應該怎麼去破解這樣的無形卻讓人窒息的牢籠呢?原則上,在絕對暴力面前,很多反抗都是徒勞無功的。但是,我們一定要有反抗的意識。一個人的反抗太單薄,就要有團結的意識;當下的反抗是以卵擊石,就要盡可能地保護好自己并靜待時機。比如你是一個受欺負的新員工,标準的做法應該是守住底線的情況下,以退為進,然後去團結那些同樣受欺負的同僚,并精心等待施暴者犯錯誤,對着他們的破綻之處去發力。當然,還有一種方法就是盡快地強大自己,讓施暴者的施暴成本越來越高,直至他們想拉攏你或者不敢冒犯你。但不管怎麼說,冒然地以雞蛋去碰石頭不是一種很好的選擇。

其實這一類問題在本質上都是“弱勢群體應該如何自保或者逆襲”的問題。解決這一類的基本邏輯其實也是典型的三步走:第一步劃清底線,第二步接受現實,第三步自我強大。

後兩步很好了解,先自保再自救的意思,恰恰是第一步,可能很多人容易忽視。因為人在一種高壓且弱勢的情況下,是會習慣性地因為沒有底氣而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壓根就沒有底線意識的。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事實上,越是弱勢群體,越是要有鮮明且堅定的底線意識。這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态度,你們欺負我可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可以忍。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們,我是有底線的,你們欺負我不能突破這條底線,否則我跟你們魚死網破。如果沒有這種态度,施暴者一旦試探出他們的施暴行為沒有任何風險和成本時,便會更加的變本加厲。很多小人都是慣出來的,很多無下限的暴徒都是忍出來的。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是逐漸試探而最終确定的。比如霸淩者和被欺負者,霸淩者一般是先讓你在他面前低眉順眼地站好,然後一見你比較軟弱,下一次便會讓你蹲着,然後會要求你跪着,最後讓趴着,再讓你趴着舔他的皮鞋……他們會慢慢地得寸進尺地試探你的底線在哪裡,直到你的回擊代價是他們接受不了的為止。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是以,作為弱勢群體,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人知道你的底線在哪裡,到了那個點,請自覺收斂點,否則是要付出代價的。

舉個例子,KTV裡的那些陪唱女,如果不明确表明自己的底線是什麼,一定會被人往最大冒犯程度去試探的。相反,那些就是明确表明底線的,會少受很多惡心的冒犯。

當然,說一千道一萬,最終還是需要自己強大或者自己擁抱了更強大的力量,才能解決根本問題。像石虎暴虐之下那些過着暗無天日的漢人,他們掙脫牢籠的時刻終究是要等到那些惡狼們互相殘殺的時候了。這就是所謂的機會,盡管冉闵屠羯的目的并不是為了解救漢人同胞,但在客觀事實上,确實有很多漢人借機從後趙那種至黑的統治下掙脫出來了。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我們很多人由來隻喜歡唱英雄贊歌,卻很少有人去真正關注底層人的悲慘命運。為功成名就的人莫名其妙地鼓掌,卻漠視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同胞的悲慘經曆,這或許是很多人曆史觀中最大的悲哀與諷刺。

君不見,商鞅變法成功了,而三秦子弟變成麻木的殺人機器卻被忽視了;君不見,張儀、蘇秦縱橫天下,但是那些被他們坑得家破人亡的故事卻被忽視了;君不見,孫堅奠基江東政權,但是他們父子到處激情殺人的暴行卻被忽視了;君不見,公孫瓒白馬義從威風凜凜,但是他對恩主、上司劉虞倒戈相向、大開殺戒卻忽視了;君不見,石勒、石虎暴虐天下,但是他們殺人為樂、殘忍至極的惡行卻被忽視了;君不見,冉闵“殺胡令”大快人心,但他曾經是後趙最鋒利的屠刀卻被忽視了……選擇性的記憶,選擇性的遺忘,多麼黑色幽默呀!

壞事做盡的石虎為什麼沒武裝推翻?他其實隻是殘暴,但不完全愚蠢

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多少人隻記得那幾行姓名,而忘記了無數荒丘?講句實在話,像石虎這樣的暴力者,是最喜歡這樣的人的。因為你們好了傷疤忘了疼,我就好再次在你們身上施展暴力去獲得快感。

最後,憤懑難已,必須要再罵一次司馬家,因為歸根到底是你們的完全徹底抛棄,使得北境的漢人同胞們徹底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反抗的勇氣,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你們家确實罪孽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