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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記者 王瑞 編輯 石轶君 實習生 皮光宇(00:53)
還記得2022年澎湃新聞曾多次報道的“扭扭車”男孩張亮嗎？
因先天患有成骨不全症（又稱脆骨病），安徽男孩張亮從小就寸步難行，依靠扭扭車代步。2022年他坐着扭扭車參加聯考受到了全網關注，那年夏天他也等來了安徽工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張亮駕着扭扭車在校園裡 新華社記者 周牧 攝
而在張亮心中一直都埋藏着一個夢想，他想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行走。進入大學校園後他也沒有放棄尋找站起來的辦法。去年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接觸到了仿生外骨骼技術，在學校和各界愛心人士的幫助下，張亮查閱了大量資料，為自己設計了一套人體下肢外骨骼雛形，作為行走站立的輔助器具，并最終通過3D列印技術完成了設計方案。
一晃張亮已進入大學二年級，開始有了清晰的職業規劃，他決心做一名人體智能外骨骼領域社會企業家。今年4月24日，張亮申報注冊了蕪湖翰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張亮 澎湃新聞記者楊喆 圖
除了張亮本人任CEO外，他的創業團隊還有23人，除了9名專職人員外，其餘14人均為高校在讀學生，背景涵蓋計算機資訊、軟體開發、機電一體化，以及金融工程等多個專業。
“我們團隊的願景是以全新的外骨骼設計思路，制造多數殘障人士都用得起的智能化裝備，幫助他們實作像正常人一樣的工作和生活。”4月26日，來上海面見投資人的張亮在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記者專訪時表示。
【對話張亮】
幫助更多殘障人士站起來
澎湃新聞：我還是挺關心你的身體。記得聯考後你有去天津尋求手術治療方案，情況怎麼樣？
張亮：聯考之後，我曾根據好心人士的推薦去外地找有治療經驗醫生問診，但醫生診斷下來的結論是，我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期，不再适合進行手術。但好在七八年過去了，我沒有再骨折過，醫生告訴我這個病是幼年時期骨骼非常脆弱，但随着年齡增長，骨密度也會增加。我現在身體沒什麼太大問題，就等着外骨骼産品問世幫助我實作站立的夢想了。
澎湃新聞：介紹一下你的産品吧。
張亮：我們公司主要是做智能化外骨骼裝備和人形機器人的。現在像管道檢測、電力巡檢機器人等産品已經可以生産了。但是我們最拿得出手的外骨骼裝備還在調試和完善代碼的過程中。這款産品是針對下肢殘障人士士和行走困難患者而推出的外骨骼裝備，通過傳感器讓外骨骼感覺到人體的狀态，以便及時作出相應的調整，進而更好地保護穿戴者的安全。
借助下肢外骨骼站起來的張亮。大江資訊 圖
在做這款産品前我做過廣泛的市場調研，市面上的外骨骼裝備大概15萬元起步，一般殘障人士家庭可能難以負擔。我們可以把這一産品的價格控制在絕大多數家庭都能用得起的範圍内，進而迅速打開市場。
澎湃新聞：除了價格因素，和同類産品相比你的産品設計還有什麼亮點？
張亮：其實在正式做外骨骼研發之前，我也試用過不少其他的公司的産品。我發現他們忽略了一個最基本的訴求。就是殘障人士使用這些産品并不是說是通過自己的雙腿來站起來，因為這不現實。殘障人士想擁有的是什麼？是想擁有和正常人一樣的自如活動的能力，能夠無差别地和正常人一樣進行學習工作生活。但是大部分外骨骼産品的設計出發點都是在于讓你通過自己的雙腿去站起來，這其實有點偏離殘障人士士使用産品的初衷了。
我們在設計産品時下決心解決這個痛點，突破傳統外骨骼結構，采用四條柔性機械臂作為承重主體，注重制代感與人體工程學的結合，解決了人機互動的難題，確定使用者的舒适度和便捷性，讓殘障人士獲得和正常人一樣的活動體驗。
張亮的産品結構設計圖
澎湃新聞：你是怎麼積累到創業的啟動資金的？
張亮：我在進入大學之後，經濟壓力一度非常大，因為我的家庭條件無法支撐我“躺平”，我必須靠自己的努力。大一我學習了程式設計，就自己編寫了一個腳本，實作了對網絡遊戲中在售道具和市場上的平均價格進行自由比對的功能，發現雙方有超過10%的差距之後，會實作自動買入，然後再賣出。我把它部署到伺服器之後，它能夠實作自動化的運作。後來這個腳本每天都在給我帶來利潤。我靠着這個腳本賺到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大二剛開始的時候，我靠賺來的錢還買了一輛全款32萬的沃爾沃汽車，現在成了我們公司的專車。
4月17日,“蕪湖市自強達人進高校”大宣講活動在蕪湖職業技術學院舉行，張亮任主講嘉賓。大江資訊 圖
澎湃新聞：能介紹一下你的團隊嗎？
張亮：我們這個小團隊有24個人。基本上都是大學生，還有9名專職人員，全部是大學以上學曆。他們中有人在國際賽事上拿過獎，技術實力過硬。我從2023年9月份就已經開始帶這個團隊運作了，今年4月注冊的公司。這期間也是團隊磨合和技術積累的過程，也可以篩掉那些對創業不堅定的人。
我們公司規定，在校生的話每周要工作20到30小時。大學生月薪5000元，研究所學生是8000元月薪，全職人員會根據崗位設定拿薪水，最高月薪1.3萬元。
澎湃新聞：很多人在大二的時候還沒有人生的方向，你為什麼這麼早就會選擇創業？
張亮：其實當我通過程式設計真正解決了自己的經濟危機之後，我也想過自己未來到底要做什麼。一個殘疾學長的經曆讓我很受觸動，他非常優秀，但最後因為自己身體上的殘疾，在求職市場上還是非常被動，這件事情極大刺激了我的神經。是以我決心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創立一家公司，這也是比較适合我個人情況的。
澎湃新聞：創業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這麼早創業會不會分散你學習上的精力？
張亮：這個問題我一開始就考慮過。在正式組建創業團隊之前，我其實是先找好了公司現有的兩位高管，他們基本上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包括我現在出差的話，他們能夠繼續留在蕪湖帶領技術團隊搞研發。因為未來我想讀研究所學生，考研肯定要過國家線，那麼我在大三下學期會開始專心複習，到時候我就會把公司的日常事務交給他們兩位來處理。目前我們三人組成的管理層基本上會輪流值守公司。
澎湃新聞：創業到現在你走過彎路嗎？
張亮：為了做這個外骨骼産品我從一進大學就開始準備了。但是我知道如果要做一件事情的話，不管是從技術層面還是資金層面，都要做很長時間的積累。去年因為自己太感情用事了，組建團隊時選了一些能力不足的人，到後來我們做出的第一代外骨骼3D列印版本失敗了。後來我重新開始組建團隊，我堅持的原則是，不管你跟我的關系怎麼樣，還是要看個人能力。選擇創業夥伴會先從朋友做起，那種不滿于現狀，想要積極改變自己的人，這樣的人就是我想尋找的。
期待産品早日進入醫保
澎湃新聞：你目前大緻的商業計劃是怎樣的？
張亮：我們創業的初始資金相對比起其他的大學生團隊肯定是要寬裕很多的，但要真正投入市場還需要資本加持。現在我們已經有一些等比例縮小的模型産品做出來了，但要讓使用産品的殘障人士能夠适應各種生活環境，團隊成員還在抓緊優化複雜步态的模拟效果。
預計産品今年夏天可以問世。當原型機基本功能完善差不多後，我要做第一個使用者。我相信這款業界颠覆性的産品通過我自身的使用經曆會帶來強烈的社會反響。今年8月我們計劃在蕪湖舉辦一場産品釋出會，屆時會邀請社會各界人士來參加，同時會開啟官網預售。每台外骨骼産品我們會收5000塊錢的定金，這樣預計可以幫我們在短時間内完成500萬的資金回流。
人體外骨骼設計概念圖 大江資訊 圖
澎湃新聞：公司現在的融資進展怎麼樣？
張亮：如果說過去是小打小鬧，到現在的話我們已經有了非常成熟的技術以及經驗積累，包括對後期的商業模式也有了非常清晰的構想，是以我想在短時間内實作生産，讓我們的産品能夠盡快問世。
我最近到北京和上海就是為了拜訪各大投資機構和他們進行初期的溝通，希望能夠推動融資進展，快速完成我們的商業計劃。目前和投資人談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但他們還要對我們的公司進行全面的評估。對于融資規模，前期我的目标是拿到80萬。我希望不要為了太多的商業利益去做這個産品，我也會對有投資意向的公司進行篩選，因為我想讓這款産品在殘障人士群體中能夠真正推廣開來。而不是說像奢侈品一樣，品牌大家都知道，但還是屬于少部分人的專享。
澎湃新聞：你是怎樣去接觸天使投資人的？他們願意聽你的創業計劃嗎？
張亮：中國的一些頂級天使投資機構都是在網上有公開資訊的，我是根據網站上查到的位址一一登門拜訪。很多創業成功者都是從學生時代就開始拿到投資的。其實對于投資機構來說，他們最關心的是市場收益，而不是你的身份。
澎湃新聞：公司辦公場地怎麼解決的？未來量産如何解決？
張亮：最初創業我們是自己租房子的，每個月要付5000元左右的房租。後來我們向蕪湖國家産業廣告園遞交了商業計劃書，他們在很短的時間批給了我們一個130平米的免費辦公場地。
現在對我們來說，除了尋找融資，更難的是找到穩定的合作商，在前期能和你共渡難關的那種。之前在甯波我有找到幾家代工廠，請他們生産了我們的機器人産品，雙方合作很愉快。對于産能的話其實我并不擔心，因為我見識過國内的頂尖工廠的生産效率，現在中國的産業鍊是非常成熟龐大的，我相信産品未來的生産不是問題。
澎湃新聞：你對公司的未來有什麼規劃？
張亮：我希望産品在市場上獲得成功後，可以和一些康複機構合作。另外我還希望公司下一步可以獲得醫療器械的相關資質，這樣我們可以争取進入醫療器械的集采目錄，被納入醫保後，能進一步降低殘障人士使用的成本。